※本文刊载自《英语学习》(教师版)2015年第3期,版权所有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2010—2020)》明确指出,要“发展每一个学生的优势潜能”。那么,学生在英语学习中存在哪些优势潜能?这其实是需要首先弄清楚的问题。很多学者认为,语言潜能可以促进语言学习,尤其是外语学习。那么,语言潜能包括什么样的潜能?是否可以促进英语学习?实践中需要注意什么问题?我们在最近一次微信群的活动中,就此展开了讨论,数十位老师参与讨论,我们采撷其中四位老师的发言,进行分享。
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在语言(尤其是母语以外的语言)学习过程中所表现的个体差异。语言学习潜能(language aptitude)、学习态度与动机、语言学习焦虑(language anxiety)、学习策略等是迄今研究最广泛,最为人们关注的其中四组语言学习个体差异因素。而语言学习潜能与动机则早于1959年Gardner 和Lambert 就发现它们与第二语言学习成就相关,其后更多的跟进研究支持了这一判断,因而学习潜能与学习动机又被认为是影响第二语言学习成就的两大关键因素。这里我们主要讨论语言学习潜能。语言学习潜能指的是个体学习者能否学好另一门语言的能力特征。不过,人们对语言学习潜能涉及哪些能力特征则随着研究的深入其理解也有所不同。最早的研究关注普通智力(intelligence)在语言学习中的作用,但到了上世纪20年代,人们感觉到普通智力测量不足以预测语言学习成就,转而研发专门的语言学习预测测试(ibid)。这一时期的测试利用模拟语言学习任务、翻译、口头表达等活动表现预测学习者的未来语言学习成就,但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这样的测试能预测语言学习成就。这一状态由J. B. Carroll和S. M. Sapon研制并于1959年发表的“现代语言学习潜能测试”(Modern Language Aptitude Test, 以下简称“MLAT”)突破,并由此开启了语言学习潜能的现代研究。MLAT反映了Carroll及其同事之前对语言学习潜能的能力构成的研究成果,他们认为,语言学习潜能的主要由以下四个方面能力构成:
(1)语音编码能力,即能以某种方式解码外语语音并在随后回忆起来的能力;
(2)语法敏感性,即识别语句中语词的语法功能的能力;
(3)归纳学习能力,即确定形式和意义的对应与关系的能力;
(4)记诵学习能力,即形成并记忆刺激之间关联性的能力。这一判断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同,而MLAT 也广为应用研究至今天。继MLAT 之后,有更多的语言学习潜能测试研发并应用,如由P. Pimsleur 于1966年发表的“Pimsleur 语言学习潜能测试” (Pimsleur Language Aptitude Battery,以下简称“PLAB”)。在上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之间学界对语言学习潜能的研究兴减弱,而这期间认知心理学和语言教学理论则取得了长足发展,因而进入90年代后,越来越多的研究者重新关注语言学习潜能,尤其是认知心理学的发展是否有助于研发更好的测量工具,而在更新后的语言教学理念下如何认识语言学习潜能等问题。此后的研究因而关注的不是对语言学习成功的预测,而是语言学习潜能与认知和语言学习过程的关联及其对语言教学的启示,不少学者为此提出了不同的语言学习潜能构成模型(e.g. Robinson 2005, Skehan, 2002)。
概言之,语言学习潜能是学习者一组重要的个体差异要素,是与语言学习过程相关的一组认知能力。它是预测语言学习成功的一个关键指标,同时也是当前人们探索交际语言学(communicative language teaching)的重要视角。因此,我们讨论语言学习潜能,除了思考利用语言学习潜能判断谁是可能的成功学习者外,更重要的是探索如何利用语言学习潜能促进语言学习的成功。
英语学习总体是一种语言学习,其相关的文化素养、心智发展,也是基于其语言学习的。既然是语言学习,语言学习潜能自然可以起到促进作用。语言潜能的四项能力既可以促进语言相关领域的学习,也可以促进综合语言能力的发展。语音编码能力可以直接促进学生听、说的能力。我曾经有机会多次给小学生上第一节英语课。为了关注学习可能存在的困难,在每次的小学生的第一节英语课中,我非常仔细地观察了学生跟读:How are you? Fine, thank you. 中的you, thank 的发音,因为这两个音都是孩子们在汉语母语中没有学到过的。我非常欣慰地发现,在我的教学中,每一个学生都能非常准确地跟读you,在明确演示后,也都能准确地跟读thank。每次课例后,我就第一次英语学习访谈几个小学生,不少学生都提到这两个音,尤其是thank的音,他们觉得很好玩儿。当我问他们为什么汉语中没有这两个音、他们也能读得很准的时候,孩子们几乎都是非常肯定地说:听到了,就能模仿着说出来。显然,孩子们是基于自己的语音解码能力,学习从没有说过的英语的语音,发展自己的英语听说能力。语音编码能力也可以促进英语读写能力的学习和发展。语法敏感性可以直接促进英语语法学习,并通过语法促进学生综合语言运用能力的发展。我曾经遇到一个数学特别好的初一学生,总是找我讲解课文中的语法现象。当时初一的教材主要是句型练习,这个学生总是会把以前学的句型和本课学的句型进行比较,让我给他讲解比较。我至今记得,他让我给他比较分析There is a book on the desk. 与This is a book. It is on the desk. 的关系,因为他认为二者其实是一回事。这个学生后来不仅英语语法学得不错,英语综合运用能力也很强。归纳学习的能力可以直接促进很多领域的学习,当然也可以直接促进英语学习,而且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任何英语知识、技能的学习,都可以运用归纳的方法。学习策略的反思,更是需要归纳。根据我们的一项调查,记诵学习(rote learning)能力对我国中小学英语学习的影响最大,其作用不需详说。需要说的是,这里讨论的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以记忆、诵读的方式进行学习,其关键在于诵,这要求学生真正理解语言、模仿其表达。我认为,从我国中小学英语教学实践而言,语言潜能应该受到重视,尤其是对英语学习成效最显著5%和最不显著5%,应该关注语言潜能对他们的作用。由于国家需要高水平的外语人才,我们必须关注英语学习成效最显著的5% 的学生,观察发现他们的语言潜能,基于其潜能,创造合理的学习环境,促进其成为高水平的英语人才。任何教育都必须关注需要帮助的学生,无论是否是义务教育阶段的英语教 学,我们都必须关注英语学习成效最不显著的5% 的学生,观察发现他们的语言潜能,基于其潜能,创造合理的学习环境,引导他们基于自己的优势潜能学习英语, 促进其提示英语学习成效。人有着各种非常丰富的优势潜能,有人认为:人一生其实只发挥了自己潜能的1%。人的各种潜能中,有很多是可以促进学习的。语言潜能就可以促进语言学习。每个人都有语言潜能,只是维度、深度不同。每个人的语言学习中,语言潜能都在起作用。若学习环境与语言潜能一致,则语言潜能全面起作用;若不一致,则作用受到抑制。语言潜能肯定有助于学习,但不等于有潜能就能学好。潜能只是一个可以激活的方面。学习潜能特别适合突出学生、困难学生,反而对大多数中间学生来说,未必需要把握。或者说,对学习成效最显著5% 和最不显著5%,语言潜能作用显著。人天生是惰性的,对于任何潜能,如果可以不发挥,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也就懒得去发挥了。所以,人是选择性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潜能。选择则主要是基于环境因素做出的。语言学习是否需要挖掘语言潜能,由学生自己决定。有的学生愿意挖掘,有的不愿意;有人有机会就去挖掘,有人不喜欢。学习也是如此。
以王东君老师为例,他喜欢挖掘任何学习机会,而也有很多只是愿意旁观的学习者。任何方式都能够学习,但如何学习,则是学习者的个人选择。作为教师,我们的责任不是挖掘学生的语言潜能,而是创造适宜学生的语言潜能起作用的环境。首先,教师不应强迫学生挖掘语言学习潜能,但教师应该告诉学生:每个人都有语言学习潜能,如果学生自己愿意,可以基于自己的潜能学习语言。教师不明确告诉学生他们的学习潜能,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明确语言学习潜能的存在,是创造适宜语言潜能发挥作用的第一步。然后,教师应把握学生的语言学习潜能(借助分析工具,或者通过观察),并基于学生的语言潜能设计相应的学习活动、提供相应的学习内容等学习资源、开展相应的学习评价、引导相应的学习反思,为学生基于潜能学习创造条件。若学生语言潜能很显著,我们当然可以基于其语言潜能促进其语言学习。若学生四项潜能都不显著,则我们可以:首先分析四项潜能是否整体上构成显著优势;发现其他更为显著的优势,然后引导学生基于显著优势进行学习。发挥语言潜能对学生英语学习的积极影响的最主要的方法应该是:告诉学生他有能力学好英语;创造接触、学习和运用英语的良好环境。
我们学生的语言学习潜能已经被汉语激活。我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人类的大脑天生就有一套基本的、能接纳任何形式音、形、意语言的生物系统,这个生物系统的内存足够容纳很多种语言并存,后天的第一语言实践激活了这套语言系统,并在此基础上稳定地发挥着语言潜能的作用。天生的这套语言生物系统,在被第一语言实践激活之后,并不排斥接纳第二种语言,但先入为主的第一语言实践始终稳定地发挥着潜在的、排斥第二语言和其相异方面的作用。第二语言如果要在天生的这套已经被第一语言实践激活了的语言生物系统中取得稳固的地位,就必须付出几倍于第一语言的实践,最后建立一套既和第一语言有交集,又保持第二语言独立集合的语言系统,这是两种语言在各方面博弈之后取得的平衡结果”。基于上述观点,我认为,因为我们所面对学生的语言潜能已经是被母语激活过的语言潜能,其潜能总是向着有利于母语的方向发展。长期的教学过程中我经常会发现这样一些现象:凡英语和汉语在词法、句法等方面相似的地方往往是学生学习英语时最容易学会的地方,另外,学生在英语的输出时所犯的错误往往是符合汉语语言规则的正确形式。比如,学生在英语口语和英语写作中所犯的语序错误、时态错误以及名词单复数错误,往往都符合汉语语言规则。上述现象说明学生的语言学习潜能和首次激活它的语言有关。学生在英语口头和书面表达中所犯的语言错误就像生物遗传学里所描述的生物显性性状一样,是可以被教师发现的,但导致这些错误出现的隐形和内在的原因往往会被教师忽略,这个隐形和内在的原因应该可以解释为先入为主的汉语始终在学生的语言生物系统中稳定地发挥着潜在的、排斥英语和其相异方面的作用,这种情况就像生物遗传学里所描述的生物的隐性性状一样不容易被教师发现。
如何用恰当的汉语表达language aptitude,还需要进一步斟酌。如果没有修辞上的考虑,aptitude似可译为“能力倾向”,虽然拗口一些,但相对能比较准确地传达该词的内涵,而且相对中性,没有那么多的引申义。应该说,aptitude 是一个客观存在,甚至是语言学习成败的主要决定因素(如Skehan 等的观点),但在实际教学操作中要用的恰当,要合理运用,但也不能夸大其作用。因为:
第一,比起音乐、体育上的aptitude,语言学习的aptitude 更“软”,更与人的认知能力,而非先天身体条件相关。一般情况下,只要会说话,就具备了一定的aptitude,差异只是程度上的。同时,我注意到, 心理学上所说的aptitude,其含义要比语言学习文献中讨论的aptitude更为宽泛。
第二,aptitude只是发展的可能,不能直接带来学生语言运用能力的提升。我们不能因为学生aptitude测试成绩低,就认为学生在语言学习上没有前途,他们可以通过其他方面的努力而学好语言。
第三,Carroll的四要素至今仍然是公认最权威的aptitude测量工具,能比较准确地预测一个人在外语学习中能走多远。其中inductive ability 一项,对外语教学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在外语学习中,归纳的能力,要远比演绎的能力重要。我们很多老师习惯于“规则——例证”的教学方法,殊不知这正是与归纳迥异的一种方法。
第四, 近年来aptitude研究表明,aptitude具有动态性、多元性及阶段特定性的特点,这是与经典language aptitude差异最大的地方。个人认为阶段特定性的观点值得我们注意:有些学生的语言学习潜力, 可能到了更高级的阶段才能显现出来。
第五,研究鲁老师所说的两个5%,正是语言潜能研究的意义所在。针对这两个群体的学生aptitude而“量身定制”教学活动,才能真正实现因材施教,并进而实现“有教无类”。
11月21日,由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主办、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承办、全国基础外语教育研究培训中心和《基础外语教育》杂志作为学术支持、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协办的“2019第二届全人发展与智慧教学研讨会”在北京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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