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然拼读定个位 ——中国学生到底要不要学自然拼读

盖兆泉（壮壮妈）
外研社高级编辑
资深新浪博主
曾出版《做孩子最好的英语学习规划师》
（注：本文所有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
大家好, 我是盖兆泉，此次应全国少儿报刊阅读基地的邀请，做一个关于自然拼读和英语学习的讲座。
本次讲座大约40分钟，讲五个方面的内容。最后我回答收集上来的十几个问题。
讲座的五个部分包括：
一、自然拼读的历史
二、学自然拼读的前提条件
三、自然拼读能不能代替音标
四、零起点的学生学自然拼读究竟有多大好处
五、何时学，怎么学
首先讲点自然拼读的历史，我的大标题是：

一、十年前的英语教学者，难道就那么蠢吗？

现在的很多机构推销自然拼读教学法，说得很神哈。比如什么“国际主流教学法”、“风靡全球”、“尤其适合非母语国家的初学者”、“轻松掌握单词，而且经久不忘”、“完全可以替代音标”、 “见词能读、听音能写、一听就明、一读就懂”等等。

这些说得神乎其神的宣传语都是有水分的，经不起质疑。但这些吹牛皮的宣传语影响力很大，有些人听了就信了。
也许有人会想：放着这么好的“表音密码”不学，学那枯燥的音标干嘛呢？落后不落后啊，简直泥古不化么？！中国的英语教学界是不是一些跟不上潮流的草包呢，怎么十年前没人听说过自然拼读，更没人倡导呢？
在此，我想说句公道话：不是因为孤陋寡闻，也不是因为蠢，是因为自然拼读从来都被认为是一种“母语教学法”，属于英美国家的“语文”范畴，而不是以英语为外语（EFL）的教学法，所以中国英语教学界认为自然拼读跟外语教学没有关系，不适用。这个大家不难理解哈，比如说我们的汉语是母语，我们学汉语，学的是语文。有个“汉语水平考试”，考外国人的，也有对外汉语教材，普通中国人都没见过，人家老外是怎么学中文的，用的什么教学法，恐怕大家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两个领域，反正跟咱们学汉语是不一样的。
此外，自然拼读作为母语阅读教学法的一种，在国外也是经过了争议阶段的。直到现在，仍有人反对这种教学法。但支持自然拼读教学的是主流，自然拼读已被写进了英美国家的课标。
总之，十年前业界不知自然拼读为何物。这种局面，被“安妮鲜花”等民间力量打破了。一些小留学生经历了母语国家的学校教学，家长把过程详细记录了下来，出了书，又通过自媒体的宣传，被很多人知道了。与此同时，家庭“母语式”的英语启蒙也越来越流行，加上外语幼儿园的外教开展自然拼读教学，学自然拼读的孩子渐渐多了起来。
培训机构看到了商机，开始研究自然拼读，办起班来。十年后的今天，已发展到不学自然拼读，好像就赶不上潮流了。可以说，现如今自然拼读受到了英语教学界的重视，是民间推动的。先是在家庭，然后在培训机构，现在，公立主流课堂也在试行了。
 但在这个潮流中，跟进的学术研究并不多，我所听到的讨论和正反方的辩论都很少。自然拼读究竟适不适合中国学生学，学了有什么好处，有没有问题，能不能代替音标教学，看不到发表的文章和数据，没有定论。因为推广自然拼读的人士都一味唱赞歌，避而不谈问题，所以我倾向于向大家展示问题，让大家看到其另一面。
为此，我曾写了两篇文章：《中国孩子学自然拼读还是学音标？》、《拷问“见词能读，听音能写”》，在外研社K12公众号和我的博客上都可以看到。我主要阐述了学自然拼读而不学音标的前提条件，以及达不到这个条件会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总的来说，我的观点是：

二、学自然拼读就是选择了母语法

 自然拼读是英语Language Arts在K-3段（小学K到3年级）的阅读教学法，是母语学生学习阅读的方法，其有效性已经被大量研究所证实，已经被写进英美国家课程标准，本身是值得推广的。
 但外语学生与母语学生相比，显然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学自然拼读之前的听说积累。一个上了小学的母语学生，已经具有很强的听力理解力，大约有5000词的听力词汇量。因为英语是拼音文字，文字是声音的记录，母语孩子通过学习单词拼写和发音之间的对应规则，学怎么读单词。一旦读出，和头脑里已经理解的声音一印证，就理解了单词的意思。这样，就飞快地学会了阅读。
而外语学生的问题是脑子里并没有词，空空如也。没有听力词汇的积累，光学怎么把词发出音来并没有用，因为读出来也不理解，不知其意。对于没有听力积累的外语学生来说，自然拼读的作用仅限于帮助背单词，而不是学习阅读，让阅读发生飞跃。在我看来，这是杀鸡用了牛刀，大材小用。
如果想让自然拼读发挥它本来的学习阅读的作用，就应该尽量模仿母语学生的学习方式，即采用母语法。在学这个工具之前，尽量多地积累听力词汇。我经常说：学前就闷头练听力，多听、多听、再多听，不用着急进入阅读。磨刀不误砍柴工，听力词汇积累得越多，就越像一个母语儿童。借助自然拼读这个工具，阅读就容易发生腾飞。我一般推荐在学前积累3000听力词汇量。其标准就是看《小乌龟富兰克林》这样的动画片都没问题了，再学自然拼读。
如果您让孩子学自然拼读，就意味着为孩子选择了一条母语式学习法的路线。
自然拼读的作用是把听力词汇转为阅读词汇。
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自然拼读的作用，那就是“转”。如果学前有3000词的听力积累，学完自然拼读，这3000词就转化为了阅读词汇。加上在学习过程中、阅读中的附带习得词汇，六七岁的孩子就一下子有了3000+的词汇量，相当于一个现今的高三学生，这就是母语式学习法的力量。如果没有词汇的积累，那就没得可转了，则自然拼读这个工具丧失了最大的意义。
所以我说：相对大的听力词汇量是学习自然拼读的前提条件。我推荐的3000词是个比较理想的数字，如果下调标准，我觉得至少也得有1000词吧。
下面讲第三部分：

三、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自然拼读并不能替代音标

音标是专门为解决外语学习者的发音问题而设计的。而前面说了，自然拼读是母语学习法，不是外语方法，它的目的是学阅读而不是学发音，所以，在用它解决外语学习者发音问题时，就有很多缺陷。
例如：不规则的单词无法发音（英语中不规则单词还挺多，在最常用的1000词汇中，只有65%的词是规则的。即：有35%的单词发音不规则，这些词都不会读）；两个音节以上的单词无法知道其重音在哪里，比如population这样的长一点的词；有的单词按照读音规则有多种发音，不知哪种是对的（比如ea、ow等字母组合有两种发音—例子：low与cow）；听力差的学生单靠听力记发音有难度。
要克服这些缺陷，不学音标，用自然拼读替代音标，只依靠自然拼读解决发音问题的条件很高。有两个前提条件：
1）孩子听力词汇量达到了近似母语者的程度；
2）有电子词典等技术手段，保证了所有的生词都能听到音频。
不学音标，就看不懂字典里的音标符号，还要准确地读出英语里所有的词，那么就要求该学生具有“类母语”的听力：
他的听力词汇量要足够大，大到可以用“排除法”、“试错法”，以脑中已经存储的语音语义以及词汇搭配、习惯用法来判断不规则单词发音，或者在有多种发音方式时选择一个曾听说过的。
听力词汇量要足够大，大到基本上读的词都听到过，才不会念错重音。
实在不会发的音，要有人可问，或者身边有电子词典可点击播放录音。而且，要听一遍就记住，因为无法写下来备查。
辨音能力特别强，全靠听力来分辨细微语音差别。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实际上只有那些从小走母语习得路线、而且贯彻母语学习法十分彻底的孩子才能不学音标。他们在学前大量听，打好了听力基础，在语音敏感期习得了正确的语音，具有强大的听力词汇量、灵敏的耳朵、现代化的查词工具，完全凭借听来解决英语发音问题——即像一个母语者。
达不到这种程度的学生，就只能学习音标。
没有听力储备的孩子，会有前面说的各种问题：面对占比35%的不规则单词无法发音；多种发音方式的元音不知该选哪个；两个音节的词无法知道其重音，有50%的概率会读错；听力差的孩子单靠听力记发音有难度。要解决这些问题，就还得学音标。
达到类母语听力水平的孩子肯定是少数，这就意味着大多数中国学生学了自然拼读后，还得学习音标。也就是说，要学两套东西。本来，自然拼读宣传的是减轻学生学习负担，不必学音标符号了。但实际上，还得学，学两套。通常，培训机构在小学低年级教自然拼读，高年级教音标。
自然拼读和音标的教学正好是相反的：自然拼读是教字母和字母组合都怎么发音；音标是教发一个音的字母和字母组合都有哪些。      
也就是说，两个都学的话，会正着学一遍，再反着学一遍，倒是把语音学得很扎实。
音标教学里也总结字母和字母组合的发音规则，只不过是反着总结的，也没自然拼读总结得那么多。

四、零起点或低起点学自然拼读究竟有多大好处

大多数学自然拼读的学生，他们的听力积累是达不到我推荐的量的。那么，这些学生值不值得花钱学这个工具呢？
 首先我们知道，阅读肯定是实现不了的。
但好处还是有一些的：一个是发音，一个是拼写。这很容易理解，自然拼读是教单词的音和形之间的关系，所以学了以后，对规范发音和促进对拼写的记忆是有一定好处的。
对规范发音有好处，所以学的时候，一定要跟着语音准确的老师学，最好有原版的音频。
对记拼写有好处，主要因为学了这个以后，学生明白了英语就跟汉语拼音一样，是声音的记录，每个字母都是表音的，要按声音来记忆单词，不能死记拼写。学自然拼读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英语单词的音形对应。由语音通道把单词记住，比由语义通道记单词快多了。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因为中国人都学过汉语拼音，对于英语里跟汉语拼音比较像的部分，会无师自通地感知到。各种英语教材都有语音部分，音标教学中也有关于字母组合与发音的对应总结。所以，没有学过自然拼读的学生，对于英语拼写和读音的关系也并非一无所知，在记单词时也会自觉地运用语音策略。所以，虽然自然拼读对记单词有好处，但也不是非学不可。
我觉得可以把自然拼读比作奥数。条件高，对符合条件的孩子来说大有益处，使这种孩子如虎添翼，从此在这个领域越跑越快，遥遥领先；然而对于不符合条件的孩子来说，学了固然也有些好处，但用处不太大，并不能实现实质性的飞跃，就像不能说学了奥数就不用学代数几何了，将来还是该干嘛干嘛。

五、何时学，怎么学

通过上面的介绍，大家已经明白，自然拼读是母语孩子学习阅读的一个工具。因此，要使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中国孩子需要模拟英美母语孩子的学习路径，在六七岁的时候，用自然拼读这个工具，把学前积累的几千词的听力词汇，转化为阅读词汇，实现英语阅读的飞跃。通常情况下，孩子用一年的时间，就能够从不会阅读，进步到阅读初级章节书（比较薄的小说）的程度。这种飞跃，是传统的外语学习法不可比拟的。
通过前面的介绍，我们还能推论出，按正宗母语法学习自然拼读还有一个相对关键的因素——年龄。
 在没有一套标准的语音符号（音标）可随时参照的情况下，遇到不规则单词和多种发音只取一种的情况，学生依靠模仿教师和音频里的发音来记忆单词，这种语音记忆能力随年龄递减。另外，学自然拼读是为了阅读。如果学生已经进入阅读，听力又没有领先于阅读，则意义不大。所以，我认为学习自然拼读有年龄限制。我推荐中国孩子3-5岁积攒听力词汇，6岁学自然拼读。如果孩子已经10岁尚没有学，则不需要学了，学习音标即可。
对于普通学生，前面说了，机构的安排一般是两个都学，小学低年级学自然拼读，高年级学音标。我觉得这样也可以。
下面回答一些飞昂妈妈收集上来的问题：
1. 关于自然拼读与拼音的混淆问题
答：是会混那么一段时间。主要就是后学的那个，老爱跟先学的那个走，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纠正。比如，我儿子先学的自然拼读，后学的拼音，拼音需要强化一下，多练练，大约几个月的时间就熟练了，不会混了。
2. 自然拼读从开始接触到学会的周期大约是多久？
答：这取决于孩子的年龄。
对于采用母语法的孩子来说，在5-6岁学自然拼读，大约要用一年的时间来练习和巩固。
对于大童来说，比如6-8岁的孩子，因为已学过拼音，通过一两个月的暑期“短训班”就能学完自然拼读。关键在学完要练。拿为练习自然拼读专门编写的读物（phonics reader）朗读，再练上几个月是必要的。
中国人学自然拼读有自己独有的优势，因为汉语里所有的字都是辅音和元音拼在一起，中国学生对音节的掌握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如果还学过汉语拼音，那就更简单了。外国儿童那种学3年的方式不宜移植到中国。我认为中国学生学自然拼读不必从音素意识（phonemic awareness）开始，磨啊磨的耽误时间，这太小看中国学生学语音的能力了。一年级的语文老师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跟汉字毫无关系的另一套系统——汉语拼音教会，英语看着字母教发音，只能更容易。此外，中国学生学自然拼读，通常比母语学生学的规则少，自然拼读共有185个规则，中国学生通常只学80个左右，学太复杂了没必要，学生也记不住。
3. 对于五线城市（十堰），绝大多数孩子在八岁之前都是零基础，包括听说读写方面！所以自然拼读对于这部分孩子来说是不是更需要孩子掌握一定的词汇量后再去学习？而不是只对听说有要求，孩子对单词的认读应该也有一定的要求吧？
答：这取决于您家的目标。
目标高，要留学，8岁虽然晚了一些，也可以奋起直追，用半年的时间大量听，再学自然拼读。如果没有留学目标，只想课内取得好成绩，不学也可以。
4. 学习自然拼读后如何巩固这个技能，并达到最好利用率？
答：大量读phonics reader, 这种读物的特点是decodable可解码, 都是规则的、可以拼读的单词，专门为练自然拼读而编写。然后读分级读物，如果用原版，拼读读物通常是分级读物的前几级。
5. 自然拼读和国际音标对孩子的衔接是有先后还是可以并列？
答：并列是容易糊涂的，因为它们正好是反着的。如果都学，最好隔几年。另外，从适应年龄段来说，自然拼读一般小学一年级学，也就是6岁左右学。音标通常得10岁以后学。
6. 孩子接触自然拼读的最佳年龄是多大？在孩子学习自然拼读前，父母应该做那些准备工作，让孩子对自然拼读更感兴趣，持续学习？
答：我推荐6岁，学前进行听力积累，感兴趣的问题父母能做的有限。由于自然拼读的教学和各种产品在国外已经相当成熟，而国外的低龄教学都十分强调兴趣，所以通常来说，自然拼读的教学是很有趣味性的。实际上说音标教学枯燥，很大原因是音标的学习者是青少年和成人，所以更加注重严谨性、学术性。其实音标符号就四十几个，要比自然拼读简单。
7. 现在市面上自然拼读教材多样，该如何选购？
答：有英美原版的和大陆编的，还有为英国出版社为非母语学习者编的。原版的如Hooked on Phonics比较大而全，但讲得太多、进度太慢不太适合中国学生。我们外研社编的瑞格叔叔以及拼读乐园的我觉得都行，牛津的Let's Go Phonics也行。其实自然拼读就是一些规则，就像拼音一样，用什么材料学其实不重要，关键要练会、要掌握。练是最重要的。我儿子当年学自然拼读是跟外教学的，用的是Reading A to Z。这其实是一套读物，说明即使没有教材也能教。外教把字母a往白板上一写，领读/a//a/-a，举几个例子，然后就拿读物来练就行了。一些综合教材，如我正在编的《悠游国际少儿英语》，每课都有语音部分，重要的自然拼读规则都讲到了。所以说，你如果不集中学自然拼读，跟着一套综合教材学，最后实际上也学了语音方面的基础知识，不会落下很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家长不用太焦虑。
8.自然拼读之前是否需要学习26个字母？
答：是要先学字母。学自然拼读的第一步是学字母音，通常是/a//a/a, /b//b/b, /k/ /k/c的形式。所以顺带就把字母名也学了。通常如果老师了解到你是零起点，是会先教字母的。
9. 学习自然拼读法与我们学习外教口语课之间有什么联系？
答：口语课练口语；学Phonics是学阅读，是听力向阅读转化。外教课也能练听力，听力要高于阅读。
10. 父母不会英语如何引导孩子学习自然拼读
答：送班里学，即使父母英语很好我也不推荐父母教，因为是专业性的知识，很少有父母能比老师讲得好的。
11.自然拼读的练习资料及方式，有没有好的书籍可以推荐？
答：分级读物举例：
教材类，如哈考特、SCOTT FORESMAN 出版的教材配套分级读物套系里的Decodable Readers；牛津阅读树教辅类，Step into reading
引进版：机灵狗；外研社出的丽声自然拼读
父母不教，但陪读。
12 成人如何学习自然拼读？
不用学。因为已进入阅读。